一 北宋元丰年间(1078-1085),黄州赤壁的江风里,正上演着文人与高僧的跨界雅集。 时任黄州团练副使的苏轼,因 "乌台诗案" 被贬至此,却意外在佛教禅宗盛地寻得精神寄托。 他与金山寺住持佛印禅师往来频繁,二人常以诗偈机锋对话,形成宋代文人 "外儒内佛" 的典型交往模式。 这段看似平常的交友故事,却因一首偈子的诞生,成为中国文化史上关于 "修心" 的经典公案。 二 据南宋晓莹《罗湖野录》记载,某日苏轼自恃悟得禅理,挥笔写下《八风偈》:"稽首天中天,毫光照大千。八风吹不动,端坐紫金莲。" 所谓...
北宋元丰年间(1078-1085),黄州赤壁的江风里,正上演着文人与高僧的跨界雅集。
时任黄州团练副使的苏轼,因 "乌台诗案" 被贬至此,却意外在佛教禅宗盛地寻得精神寄托。
他与金山寺住持佛印禅师往来频繁,二人常以诗偈机锋对话,形成宋代文人 "外儒内佛" 的典型交往模式。
这段看似平常的交友故事,却因一首偈子的诞生,成为中国文化史上关于 "修心" 的经典公案。
二
据南宋晓莹《罗湖野录》记载,某日苏轼自恃悟得禅理,挥笔写下《八风偈》:"稽首天中天,毫光照大千。八风吹不动,端坐紫金莲。"
所谓 "八风",指利、衰、毁、誉、称、讥、苦、乐八种境界风,苏轼借此表达自己已达宠辱不惊的禅定境界。
他得意地派书童将偈子送往江对岸的金山寺,期待佛印的赞赏。
展开剩余80%不料佛印看完后,只批了 "放屁" 二字便让书童带回。
苏轼见后大怒,当即乘船过江找佛印理论。
刚一上岸,就见佛印早已在寺门等候,微笑道:"学士不是说 ' 八风吹不动 ' 吗?怎么一 ' 屁' 就过江了?"
苏轼闻言恍然大悟,原来自己终究未能超脱嗔怒,所谓 "八风不动" 不过是文字游戏。
这段充满烟火气的公案,既展现了苏轼的率真性格,也暗藏佛印禅师 "以俗破执" 的点拨智慧。
三
《罗湖野录》原文:
"东坡居士在黄州,作《八风偈》呈佛印云:' 稽首天中天,毫光照大千。八风吹不动,端坐紫金莲。' 印批曰 ' 放屁 ',东陂见之,即乘小艇过江,印迎笑曰:' 八风吹不动,一屁过江来。' 东陂愧服。"
《鸡肋编》补充记载:
"佛印与东坡游,每以禅语相戏。东坡作偈,自谓了悟,印辄以俚语破之,盖欲其离文字相也。此 ' 放屁 ' 公案,乃禅门 ' 棒喝 ' 之遗意,非俗情所能会。"
两段文献不仅还原了事件的戏剧性过程,更揭示了宋代禅宗 "不立文字,直指人心" 的传法特色。
佛印用看似粗鄙的评语,打破苏轼对文字禅的执着,正是禅宗 "呵佛骂祖" 的典型教法。
四
苏轼所处的北宋中期,儒学复兴与禅宗兴盛同步发展。
文人们既肩负 "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" 的儒家使命,又需面对仕途跌宕的精神创伤,佛教尤其是禅宗的 "明心见性" 成为最佳心灵解药。
苏轼的《八风偈》正是这种矛盾心理的产物:表面追求超脱,实则仍困于名相。
唐代禅宗尚以山林清修为主,至宋代已深入市井文人圈。
佛印禅师作为临济宗高僧,却与苏轼、黄庭坚等士大夫平等交游,甚至用俚语、玩笑接机锋,体现了禅宗从 "祖师西来意" 到 "平常心是道" 的转型。
这种 "人间佛教" 的形态,让深奥的佛理变得平易近人,也成就了宋代文化的包容性。
宋代文人将禅宗思维融入生活美学,形成 "点茶、焚香、挂画、插花" 四般闲事,而诗偈机锋则是更高层次的精神雅趣。
苏轼与佛印的互动,看似戏谑,实则是宋代 "文人禅" 的具象化 —— 不执着于佛经义理,而在日常对话中体悟生命智慧。
五
明代《东坡诗话》将此事改编为杂剧片段,突出苏轼 "顿悟" 的过程;
清代《红楼梦》第二十二回,宝玉参禅时引用 "八风偈",黛玉笑他 "尚未悟彻",正是对这一公案的文学化再创作。
日本江户时代汉诗集《诗仙堂画谱》收录此故事,成为日本文人理解中国禅宗的经典案例,甚至影响了茶道 "和敬清寂" 精神的形成。
明代心学家王阳明在《传习录》中提及此公案,强调 "知行合一":"东坡知 ' 八风 ' 之理,却不知 ' 八风 ' 之境,非真悟也。"
现代哲学家李泽厚在《美的历程》中认为,这一事件标志着宋代美学从 "外在追求" 转向 "内在心性",是中国艺术精神的重要转折点。
金山寺内至今保留 "苏佛对话" 碑刻,成为游客体悟禅意的打卡地;
苏州寒山寺将此公案刻入《禅宗公案百则》壁画,展现宋代文人与佛教的深度互动。
当代禅修课程常以此为例,说明 "破除我执" 的重要性,让千年公案在现代心灵疗愈中焕发新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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